伴隨著六七級大風，當其他漁船紛紛回港避風時，孫可芳卻要駕駛收魚船出航。每一次出海，對他來說就是一場戰斗，他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里會發生些什么。有一點是肯定的，在收魚的過程中，他需要經常求人，按照他的話說，在海上，有時候拿錢都不一定求到魚。

出海前

船頭祭海祈求順風順水

“老陳，我們中午就要出海收魚。”4月17日中午，記者接到船長孫可芳的電話，就和同事趙健鵬一起趕到了沙子口中心漁港。當天，海上西北風六七級，海浪有兩米高，沙子口中心漁港有不少船返港避風。去年，記者曾經跟著孫可芳出了四天海，知道海上的艱苦，臨行前給孫可芳帶了一條香煙和一箱金六福白酒。

58歲的孫可芳坐在駕駛艙里，這是他出海的第34個年頭。這趟出海，船上準備了8噸冰塊、20噸水、5噸柴油。孫可芳船上共有6名船員，都是即墨人。“這場風看起來很大，實際上海上風不大，越往外風越小。”孫可芳安慰記者說。

這是孫可芳今年頭次出海收魚，船員們要在船上舉行一個簡樸而莊重的祭海儀式，他們要祈求海龍王，在接下來的海上生活中保佑他們順順利利。陣陣鞭炮聲響起后，鮮艷的紙花隨著海風吹散到四處，鐵殼船順著風從碼頭出發，船兩側泛起成排的白浪花。

今年鲅魚上市比去年早，前段時間碼頭上靠岸的頭船鲅魚，據說一下子賺了10多萬元，海上反饋回來的信息說鲅魚的產量還算可以。因為這些因素，孫可芳此次出海也比去年提前了三四天。

“捕魚跟種莊稼一樣，都要看天吃飯，今年收魚行情怎么樣，我心里沒有底。”雖然孫可芳經驗豐富，在即墨、遼寧當地有自己的關系船，但是此次出海，他顯得心情沉重。

“現在已經不同于以往了，要是退回10年前，都是捕魚船求著收魚船，現在正好倒過來了。”孫可芳嘆了口氣。正月里，沙子口很多收魚船老板要到昌邑、江蘇、河北等地的作業船老大家里，請客、吃飯、送禮，以便來年收到鲅魚，一圈下來花個三五萬元已經成為了行業慣例，海上的作業船已經被劃成了多個關系網，在茫茫大海中，誰的關系船越多，誰就能收到更多的鲅魚。

海上

想了很多辦法也沒收到魚

收魚船以8.8節的速度往東南方向行駛，海上的風浪還是來了，超乎大家的想象。記者在駕駛艙里逐漸感到了頭暈惡心，孫可芳駕駛的鐵殼船在沙子口中心漁港算是大的船舶，但是到了汪洋大海，就是一葉扁舟。

晚飯時，廚師車承立把祭海的那個生豬頭煮熟了，大塊的豬頭肉拌著大蔥成為當晚的一道葷菜，記者剛吃了一點蔥葉，就感到很難受，踉踉蹌蹌跑到船舷邊朝著大海嘔吐起來。同事趙健鵬也暈船了，他也跑到了另一邊的船邊，做著同樣的動作。這讓吃飯的船員們嚇了一大跳。“有暈船藥的話，先吃下去，趕緊到船艙里躺下，睡著了就好了。”孫順興跑過來說。

當晚海上風雨交加，鐵殼船左右搖晃顛簸得厲害，在吃了暈船藥后，記者躺在不到兩個平方米的船艙里，使勁地掰住兩邊的木板，仍然感覺天旋地轉，胃里的食物已經全都吐出來了，最后就是一些發綠的苦水。記者住的船艙旁邊就是發動機，伴著機器的轟鳴聲，出海的第一個晚上，記者失眠了。

4月18日凌晨兩點多，收魚船到達124海區。駕駛艙里有兩臺對講機和北斗導航、GPS導航系統，孫可芳忙著四處打探魚情。“沒有魚啊，一網下去只打了七八條。”孫可芳聯系了一個小時，壞消息接踵而至。

等待是很難忍受的，尤其是在船上，孫可芳好不容易聯系了一條作業船，求著對方賣給他點大鲅魚，對方回答說“我家里跟著收魚船了，沒有產量啊。”之后對方任憑孫可芳怎么聯系，就是不再接茬了。

這次出海，孫可芳帶了30萬元的現金，“在陸地上錢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但在海上，有時候拿錢都解決不了問題。”孫可芳苦笑著說，望著一旁的雷達，他抽起了悶煙。

海上沒有魚情，周邊的捕魚船四散而去，孫可芳聯系了遼寧的老朋友，對方也沒有收到大鲅魚。起初，在等待的時候，船員們還打了一圈撲克牌消磨時間，到后來因為等待的時間太長，有些人就到船艙里睡覺。再到后來，他們就反復看著僅有的幾本《故事會》，或者是看手機里的家人照片。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孫可芳每天都在不斷地聯系捕魚船，聯系自己朋友圈的熟人，兩臺對講機晝夜開著，他也會插到其他船長的對話中，尋找收購大鲅魚的機會，但是他想了很多辦法，還是沒有求到鲅魚。

祭海的豬頭肉一天就吃完了，帶來的豬肉也吃完了，飯菜變成了醬油煮大頭菜、清炒茭瓜，廚師車承立找到了去年剩下的一袋面粉，把里面已經結成塊的面團揉開，給大家蒸了大饅頭。吃著黏糊糊的大饅頭，所有人都沒有胃口的樣子。

麻煩

收魚船被困漁網陣

這時候，終于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孫可芳的關系船到海上來捕魚了。他聯系上了一條遼寧捕魚船，對方說有2000斤大鲅魚，雖然孫可芳很想收這些魚，但是對方沒有同意賣貨，因為他們自家的收魚船采取了跟船的做法，讓其他收魚船根本靠不上去，這讓孫可芳難受了好一陣。“在海上，收魚就像打仗一樣。”孫可芳說。

在等待的日子里，孫可芳跟記者聊起了《三國演義》，他很喜歡上面的謀略故事，諸葛亮的六出祁山、姜維九伐中原，他都能講得很精彩。不過這時孫可芳遇到了難題，收魚船被困在漁網陣中了。作業船每天下午4點多開始下網，每條作業船的漁網有上千條，漂在水中有10多海里，夜間很容易影響其他船只行駛。“這些年漁船越來越多，下的漁網也是越來越長，我這么小心地開船，還是進了‘八卦陣’。”孫可芳在夜色中駕駛收魚船想要突圍，結果前后左右折騰了半個小時，也沒有成功。沒辦法，他只好安排大家每隔兩個小時輪崗，盯著雷達，也不敢下鐵錨，任憑收魚船漂流。在以后的時間里，這條收魚船夜間都只能漂流著。

收獲

終于收到一船大鲅魚

4月22日，孫可芳與作業船聯系了兩個小時，說得口干舌燥后，終于求到了一船大鲅魚。一條作業船的船長被孫可芳的誠心打動，關閉了避碰儀，躲開了自家收魚船的跟蹤，跑了20分鐘來送大鲅魚。孫可芳趕緊安排船員給對方船長遞上了一箱黑啤，“真是難為你了，弟兄。”孫可芳從船艙窗口探出頭去跟對方船長套近乎。看到來了作業船后，船員們來了興致，爭搶著搬運大鲅魚，船上一片熱鬧景象。

忙碌過后，船員們坐在船甲板上，望著遠處的夕陽西下，此時海面猶如鏡面一般，大家很滿足地抽著煙。“要是每天都這樣就好了，我們再忙也高興。”孫順興說。

在后來的收魚過程中，船上自帶的香煙和啤酒送完了，記者送給孫可芳的香煙和白酒都被孫可芳送給作業船的船長，船上越吃越少的蔬菜也被分給了一些作業船。為了多求點大鲅魚，孫可芳和船員都拼了，他守著兩個對講機和作業船船長們溝通、套近乎，最終在接下來的日子一共收了5000斤鲅魚。

本版撰稿攝影 記者 陳勇 趙健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