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段時間以來，排隊生二孩的新聞不時進入公眾視野。有媒體報道，河南某縣一中學下發通知，規定各科“可懷孕生二胎”的教師名額，有的學科甚至要排到10年后。“為什么讓她生，不讓我生?”這是在鄭州某公立職業中專學校任教的趙女士的疑問，她33歲，今年打算生二孩，但被學校“婉拒”：“人太多要排隊，你還年輕，再等等吧!”而拿到“通行證”的女教師今年已41歲，爭到名額還是沾了年齡的光。

全面二孩政策推行后，女性從業者占比較高的單位，尤其是幼兒園、中小學、醫療護理等，均面臨著女性扎堆生育的高峰。各地為保障女性生育權，紛紛延長產假時間，不少單位“產假式缺編”的情況愈加突出。一方面是保障女性合法生育權，另一方面是維護單位正常的工作秩序，兩者矛盾如何化解?記者深入河南、山東等地走訪調查。

扎堆生二孩，一些行業“產假式缺編”現象明顯

山東濟南燕翔小學共有29個班級1593名學生，由90名教師負責，其中75名是女教師。校長李紅介紹，目前有4名女教師在休產假，5名女教師已懷孕。不久前，學校還做了摸底，結了婚馬上想要孩子的女教師有11名，打算要二孩的有25名。

李紅坦言，二孩全面放開后壓力大了不少：“生二孩的女教師一般教學經驗都比較豐富了，是教學骨干，大面積產假的確對教學有影響。”目前，山東正在解決大班額問題，會需要更多的老師，這更是讓校長們“壓力山大”。

為了保障女性生育權，不少地方以地方立法形式，延長產假時間。5月27日，河南通過《關于修改〈河南省人口與計劃生育條例〉的決定》，其中規定：符合法律、法規規定生育子女的，除國家規定的產假外增加產假3個月。也就是說，不論一胎還是二胎，產假均為98天加3個月，最多可休息190天。

但對學校來說，保證正常的教學秩序、課業進程正面臨挑戰。一中專學校教導處主任表示：“學校90%都是女老師。她們一生孩子就有半年產假，加上寒暑假，大半年上不了課。課程安排、教務活動都得調整。”現在該校有4人在休產假，還有3人已經懷孕。“如果學校再不干預，很多課程都快調配不開老師了。”令這位教導處主任頭疼的是，想招新老師，學校沒有自主權，“市教育局每年分配名額有限，最多三四個。”

“在教育行業，中小學女教師比例都在70%以上。”鄭州市教育局一位工作人員說，“從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統一考試選拔情況來看，女教師往往比男教師成績要高。”

類似情況也出現在幼兒園。“希望多給我們補充一些人員!”濟南市歷下區第一實驗幼兒園園長王慧表示，目前該幼兒園女教師年輕化趨勢明顯，而且還要擔負向其他公辦幼兒園輸送教師的任務，壓力太大。

減少工時、分攤工作量、錯峰生育，單位多方想辦法

“女教師要生孩子，學校不能讓人‘排隊’，一沒權力干涉，二來懷孕也不是一計劃就有的，等有了打報告，工作可能馬上就要調整。”“先內部挖潛，頂不了了，再向教育局求救申請外聘老師”……采訪中，記者了解到，在不過多影響教學秩序的情況下，學校還是在盡力保障懷孕女教師。

以濟南燕翔小學為例，29個班級有26名女班主任。一旦女教師懷孕，學校會將其從班主任崗位上調整下來;因生產不能從事教學的，會把一些工作分攤給其他老師。“自己生孩子工作也得請人幫忙，幫懷孕同事分攤工作量，可以理解的。”一位生過孩子的女教師說。

學校也會建議女教師生二孩時盡量錯開，并適當照顧大齡女教師。據了解，產假結束后，學校還允許哺乳期教師上完課后早下班一小時回去喂孩子。

為了應對女教師“產假式缺編”的情況，一些地方也在嘗試通過增加編制的方法解決。前不久，山東省出臺的《關于進一步加強中小學教師隊伍建設有關問題的意見》指出，育齡女教師較多的中小學，可按不超過教職工總量5%的比例增加教師編制。這樣的做法得到了女教師的歡迎，她們認為，這樣利于兼顧教師生育權和學校正常教學秩序。

設立備用人力資源庫、更精細化管理或可解決問題

然而，并不是所有單位對待女員工生二孩都像公立學校等事業單位這么“寬松”。小梅是焦作一所私立小學的老師，“學校催得緊，剛出月子，就打電話問什么時候去上課。孩子3個月時，就已經在家做一些工作。”為了有更多時間陪孩子，小梅決定在工作和撫養孩子之間選擇后者。而她有幾個在企業的朋友，只有1個多月產假，“要是不能忍，產假休完公司就會炒魷魚。有些女同學年過三十，都一直沒敢要孩子。”

為了維護女職工生育權益，今年4月，河南省總工會下發通知，要求加強對教育、衛生、銀行等女職工集中的行業、企業女職工的維權工作，堅決制止單位實施女職工排隊懷孕、孕后轉崗、降低工資等侵權行為，維護女職工的生育權、勞動權和休息休假權。目前，正在積極修訂《女職工勞動保護特別規定》，進一步維護女職工的各項權益。如果單位不執行咋辦?河南省衛計委計劃生育基層指導處處長王自立表示，員工可向工會或者勞動監察部門投訴，但作為個人，也應體諒單位難處，盡量避免“扎堆”生孩。

任職外企人力資源管理15年的王女士認為，全面二孩政策后女員工“產假式缺編”的情況并非無解，但是需要更精細化的管理和工作制度的創新。“國外也有這種情況，新媽媽同樣面臨失業風險。為了讓員工兼顧工作和家庭，公司會和員工一對一確定彈性工作制，如只上上午班或下午班，每天幾點到幾點來上班，薪金按小時計算。其實，學校可借助軟件，把課程進行精細化管理，既不打亂正常教學，又能讓媽媽兼顧家庭。”王女士說，“另外，是否也可以考慮給予補貼、免稅等獎勵政策，以減輕企業雇傭女職工所負擔的生育成本。”

李紅還建議，給學校設置機動編制，為女教師懷二孩或突發情況應急，“編制放到學校難度較大，不妨放到教育主管部門，作為備用教師資源庫，學校需要時可直接申請。”

據了解，目前，濟南市歷下區教育局已通過設公益崗等方式，對外招聘有教師資格證的人員，來應對各個中小學因二孩政策實施帶來的“產假式缺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