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日，一篇名為《江蘇女教師監考中去世，中學生平靜做題——冷血無知的考試機器何以造就?》的文章在微信朋友圈刷屏。文章稱，泰興市某中學的學生目睹監考老師掙扎呻吟猝死后仍平靜地做題而不救助，認為“學生冷血無知”、“教育制度把學生訓練成了缺乏基本常識和生活技能的做題機器”。

學生真的對老師見死不救嗎?當天現場真實情況到底怎樣?“中國網事”記者就此展開了調查。

學生目睹老師猝死而無動于衷?

1月14日上午，泰興市濟川中學一個期末考試現場，監考老師吳萍倒在了工作崗位上，再也沒能醒過來。一位學生家長就此事在微信朋友圈發言：“老師在發病到死亡還是有很大一段可以急救的時間的……幾十個孩子沒有一個去叫其他班級的老師過來看一下……完全錯過了可以搶救的時間……”

許多網友就此展開討論并表示：現場如果沒有別的老師，為什么學生沒有進行求助?為什么現場學生對老師之死顯得如此冷漠?

“孩子沒有往那方面去想。”發布這條朋友圈的學生家長李青(化名)說，自己的孩子就在該考場考試，孩子聽到“呼嚕聲”發現老師異常，但只是覺得有點怪，“沒想到會出事。”孩子們是在交卷時才發現老師不省人事，于是跑去叫隔壁班的老師。

濟川中學校長楊軍當時離事發教室較近，接到通知后不到1分鐘趕到現場。他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我到時，看到吳老師坐在椅子上，就是往后仰一點，并沒有口吐白沫，眼睛半睜著，臉色不好。我們用車把她送到醫院，醫院的診斷是心臟驟停，搶救到12：45左右，人不行了。”

“說學生冷漠沒有道理。”楊軍說，學校的老師沒有辦公室，平時都是坐在班級最后面，監考老師也是坐在最后一排，學生是背對著老師，最近的一個學生離她有兩米左右，當時專心考試的學生們確實很難發現有什么異常。事發后，學校找了坐在前中后三個位置的學生詢問，只有坐在后面的學生表示疑似聽到了聲音，但沒有想到是老師身體不舒服。

泰興市人民醫院心內科副主任陳震表示，吳老師到醫院時已無心跳、呼吸，心電圖已無法提供明確的證據，接診醫生考慮病因為心肌梗死，可能有其它原因也不能排除。由于吳老師發病隱匿，起病迅速，且發生在監考過程中，常人難以發現。

對學生的批評是否合適?

“你安靜地離開了你所熱愛的這一切，成為了網絡上、大街小巷熱議話題——年輕、音樂、最美……”以詩悼念閨蜜的于老師沒想到，同時成為熱議話題的還有對學生“冷漠”的批評，經過網絡傳播，許多網民對學生的“冷血”表示了嘆息和揪心。

李青說，作為學生家長她發布那條信息確實含有對孩子們的批評，“在惋惜老師離世的同時，我更多是在反思自己，家長應該更注重對孩子的常識教育。孩子出了問題，很多是因為無知造成的，我希望能教會孩子理解生命的價值。”

作為醫生，陳震認為，不必苛責缺少社會經驗的學生。院外猝死是一種極其兇險的突發疾病，猝死的原因很多，包括心肌梗死、心肌病、心肌炎、主動脈夾層、肺栓塞等各種原因，即便是在醫院搶救成功率也極低。遇到這類患者，需要向專業機構呼救及進行心肺復蘇。但學生們沒有這樣知識和條件。

如何彌補孩子的常識缺失?

“與其爭論學生冷漠這個偽命題，不如向逝世的老師表示哀悼。”楊軍說，19日期末考試結束后，學校將為吳老師組織一個追悼會，她教過的學生都會來參加。

泰興市教育局副局長董澤華說，目前學校已經對事發教室的學生進行了心理疏導，并安排班主任關注他們的情緒和心理變化。這兩天來采訪的媒體很多，他希望輿論不要進一步傷害孩子們。

記者聯系到前述文章的作者、中國人民大學政治系副教授陳偉，他表示，當時寫那篇文章反思的是學生缺乏生活常識的無知行為，批評的是摧殘快樂天性的應試教育。

一位網友表示，事件引發了作為孩子家長的他深深思考，“如果孩子每天為功課忙到晚上十一二點，哪里有時間來學習其他知識，有時候發現他除了書本上的知識很多生活常識都還不知道。”李青也認為，確實需要在教育層面上為孩子補上更多常識。

董澤華說，這類偶發事件也促使教育部門思考，如何提升師生的生命安全意識，如何把學生的常識教育工作做得更好。

江蘇省社科院鞏麗娟博士認為，單純的輿論批評不能夠彌補孩子的常識缺失，也不足以推動教育體制變革完善，把孩子標簽化更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長。應該呼吁更加理性、建設性的批評和建議，在反思教育缺失的同時，理性面對悲劇亡羊補牢。當前，最重要的是家庭、學校與社會應該共同行動起來，加強對孩子的常識教育、情感教育，培育孩子們更加健全的人格，責任與意識、智商與情商的統一。

新華社“中國網事”記者楊紹功